在許多編程語言中,變數需要宣告之後,才能使用。至於宣告變數的方式,在識別字(identifer)的前面放置型別(type),型別的前面可以選擇性地放置一些修飾字(modifier)。例如:const是修飾字,int是型別,limit是識別字,寫成下面這樣的宣告(declaration):

const int limit; // limit is a const int.

變數在程式中需要宣告,我們在社會上何嘗不也是如此?而我們又是如何在別人面前宣告我們自己的身分?

● 資深 工程師 蔡學鏞 ; // 蔡學鏞 是 資深工程師
● 首席 架構師 比爾蓋茲 ; // 比爾蓋茲 是 首席架構師
● 榮譽 黨主席 連戰 ; // 連戰 是 榮譽黨主席
● 高級 顧問 趙玉柱 ; // 趙玉柱 是 高級顧問
● 暢銷 作家 吳若權 ; // 吳若權 是 暢銷作家
● 乾 哥哥 張震嶽 ; // 張震嶽 是 乾哥哥

其中比爾蓋茲、連戰、蔡學鏞、趙玉柱、吳若權、張震嶽都是識別字;架構師、黨主席、工程師、顧問、作家、哥哥都是型別;首席、榮譽、資深、高級、暢銷、乾都是修飾字。

程式設計中,修飾字的出現,往往具有相當大的意義,例如,加上const就是常數,不加const就是變數。但身分上修飾字的出現,通常意義不大。我們看不到「資淺工程師」、「聲名狼籍黨主席」、「吊車尾架構師」、「低級顧問」、「滯銷作家」、「濕哥哥」這樣的宣告,因為「高級顧問」其實就等於「顧問」,「資深工程師」其實就等於「工程師」,既然如此,何高級、資深之有?恐怕社會上的許多修飾字都是基於「虛榮」的心理而出現的,所以雖然意義不大,但真要拿掉,我們卻又千百個不願意。

當然有少數的修飾字是例外,不可以隨便省略。這裡我要特別提出來的是「榮譽」、「乾」這兩個修飾字,有加與沒加的意義差別頗大。「乾哥哥」畢竟不是「親哥哥」;「榮譽黨主席」也絕非「真正的黨主席」。程式中對於相同意義,但不同字面的關鍵字或識別字,稱為alias。「榮譽」和「乾」正是alias,它們的意義是一樣的。

乾哥哥、乾妹妹這樣的稱號,通常是在「把馬子」的過程中會出現。先認她做「乾妹妹」,不排除以後發展成為女友。所以這個「乾」字所造成的意義扭曲,的確頗值得玩味。「乾」的出現,等於是在「妹妹」、「朋友」、「女友」(或「男友」)之外,另創空間。但是乾爹、乾媽、乾兒子、乾女兒,則排除了這種曖昧情愫,純粹只是「榮譽」的意義罷了!

既然「榮譽」和「乾」是alias,「榮譽」內蘊的意義當然也是如此。某單位授與某人為「榮譽博士」、「榮譽黨主席」時,他們公開的說法千篇一律是「為了表彰此人對本校(本黨)或國家社會的貢獻」,但其實真正的用意卻是:一個要名,一個要利。企業家或政治人物想要沽名釣譽,而學校想和企業家或政治人物攀關係(以得到企業家捐款或政策影響力)。榮譽頭銜(學位)是一項可以合法買賣的商品。

如果已經擔任過該職務,給他此榮譽職務,可以讓賴著不下臺的人,有下臺的臺階。例如:榮譽黨主席、名譽董事長、精神領袖。很多人被授與這樣的頭銜,卻以為自己當了太上皇,沒搞懂自己在公司或政黨的組織圖中,其實是不存在的、是沒有實權的。身處榮譽職,卻仍想要將手伸入其中「調和鼎鼐」,最後往往落得難堪的下場。

如果上面分析得沒錯,那麼「榮譽」修飾字顯然相當不榮譽。為了佐證,我提出一個實例:王又曾是「紐約聖若望大學」的「榮譽商學博士」。一個捲款潛逃的商人,好個榮譽商學博士?!

我也曾經為了宣告深深迷惑。我進入職場的第一份工作,公司發給我的名片,上頭的職稱就是高級工程師,得來全不費工夫,當時我還頗引以為傲,瞧!上頭有「高級」兩個字呢!為什麼我剛開始工作,就是「高級工程師」呢?一定是因為我太優秀了!當我拿到薪資單時,卻一點都沒有「高級工程師」的感覺,只有「廉價作業員」的感覺。後來我才發現,我們公司最卑賤低下的職位,就是「高級工程師」呀!。耳邊忽然響起陳小雲的舞女旋律「阿阿阿…啥人能夠瞭解,工程師的悲哀,暗暗留著眼淚,還是裝作笑嗨嗨…」

進入社會之後,發現許多人第一份工作的職稱就是「經理」。慢慢地,我對於職稱和修飾字不再存有憧憬。

我深深體會:只有當「資深」表示你不會被「資遣」,「高級」表示你的薪水讓你住得起高級公寓,那麼這樣的修飾字才有實質的意義。否則,再好聽的修飾字也是枉然的。

或許我們都應該約定好,開始停用這些無謂的修飾字。何必執著於修飾字?你自己的斤兩,你自己應該清楚得很!

蔡學鏞-專職作家
清華大學資訊工程碩士,曾任華碩集團軟體工程師、元智大學資訊系講師、美商歐萊禮出版社技術編輯、臺灣微軟特約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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