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工時的迷思（下）

前文中談到，有些工作性質適合用明確的工時、甚至是嚴格的時間制度，而有些工作則需要在時間上有所彈性，而對於這種工作，公司有時候會使用所謂的「責任制」來管理員工的上班時間。

而責任制要能施行，必須存在雇主及員工間的信任關係，一旦有任何一端濫用，就會破壞這種互信關係，讓雙方都用很消極的心態來看待。

其實只要稍微一想，對於上班時間用消極的心態來看待，其實根本沒有太多實質上的意義。

因為公司雇用員工進來公司，是希望他們能有真正的實質產出，幫助公司達到商業上的目標、賺到錢，而不是請他們準時或是超時的來坐在座位上。對員工來說，更是如此，我們對於自己工作是有期許的，我們希望透過工作來達到自我實現，而不單只是時間到了就去上班，只等每個月發薪水的時間到來。

工作的目的是什麼？
我相信許多投入軟體開發領域的程式設計者，絕對不是只是為了想糊一口飯吃而已，我們都希望可以透過我們的工作做出一些有用的東西，可能是讓別人覺得很酷、或者是讓別人覺得很好用，有時候我們甚至希望讓別人的生活變得更好、改變這個世界。軟體絕對具有這種特質。

我也相信，對於從事軟體開發的人們來說，對工作保有熱情是最關鍵的要素。當你對工作有所熱情時，你會完全投入在你的工作，你也會希望在工作的過程中不斷成長，讓自己變得愈來愈強，也會希望自己所做的軟體，真的有一天能夠成為對其他人來說有用的東西，甚至讓這個世界變得有那麼一點不同。

這時候，你會想到，你必須和公司斤斤計較你今天是不是又多做了一個小時，而讓公司佔了你便宜嗎？我並不覺得如此。因為，當你很投入在你的工作時，或許你會覺得，可以工作的時間可能不夠用了。

我這並不是鼓勵大家要投入無止盡的時間在工作上，相反的，我反而希望大家在工作時間上有所節制。我知道真正的程式設計者一旦投入在工作中是很難抽離的，但你必須適時讓自己離開工作。

一方面，這是因為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或許每個人的價值觀都不同，但我會覺得工作是人生的一部份，但不是全部，在工作之外，你會需要經營人生的其他部份，像是你的家庭、朋友、還有其他興趣。

另一方面，每個人都需要適度休息，尤其是程式設計的工作，長時間耗用體力及腦力，對於工作產出只會帶來負面的結果。

我們並不需要每個人沒日沒夜地投入在工作，因為除非是超人，否則沒有人承受得了那樣的負荷，工作品質也會變很低。所以，除了工作之外，也需要適度的休息，以便得到更好的工作狀態。而且，有工作以外的人生，往往才能讓人對工作更有興趣、更能投入。

理想的工時配置

如果你讀過關於極限編程（eXtreme Programming，XP）的介紹，裡頭有個實踐的準則很有趣，叫做「每週四十工時」，而這基本上規範了程式設計者的工作時數。 我相信每個人的腦力狀態或體力狀態不盡相同，適用的參考工時時數也因人而異，但這個時數反映了一個平均的數字。

因為XP的發明者相信，倘若認真實施XP（這有部份的意義是指你們採用搭檔編程，大大增加了真正的有效工時），每週四十工時就是很足夠的工作負擔了。若再額外增加，因為腦力及體力的消退，長期平圴起來，沒有辦法得到更多、更好的產出。若是少於這個時數，工作上的進度，又有可能會推展得太慢。

我心目中比較理想，適合管理程式設計者工作時間的模式是怎樣呢？我覺得，有著適度彈性、每週能夠達到一定工作時數的方式，還挺適合的。怎麼說呢？

每週四十小時的工時，平圴起來是每天八小時，其實差不多是許多工時制度下的規範了。倘若在每天的八個小時中都有充份有效的工作，其實是足夠的，而且負擔也夠了，應該要休息了。這個時間長度的規範不僅是保障雇主端的權利，同時也是保障員工端的權利。對雇主而言，可以在最低的底限上確保員工的上班時數，而對員工來說，也可以避免自己過度勞累。

但是，正如前文所提及的，像程式設計這樣的工作，又需要在時間上有所彈性以便增加效率。我的看法是，保有適度的彈性。所以我說每週維持大概四十小時，但是，有時候程式設計者身心狀態好，也就是所謂的「手感正燙」，那一天或許就工作較長的時間。但或許有時狀態不那麼好，需要休息一下，當日的工作時數或許就少一點。總的來說，維持每週約是四十小時的時數，或許多一點、或許少一點，就能維持較好的工作狀態，以及穩定、可估計的工作產出。

但是這彈性並不適合無限度的擴張，例如，你今天工作一個小時，明天卻工作十五個小時，平均也是每天八小時。

之所以不建議有這麼大的彈性，是因為軟體開發時常是一個團隊的活動，它需要討論、需要互動，甚至有時候會需要一些人一起開會，如果大家的時間都如此飄忽不定，那麼這些討論、互動、開會的活動就很難進行。所以，團隊中的每個成員還是要有足夠長的共通時間，是大家都會一起出現的，以便這些活動能夠順利進行。

在這種有限的彈性下，你或許今天工作六小時，明天工作十小時，但大家還是有一長段可以被預期會一起出現的時間。

這一方面鼓勵大家作息盡量正常化，二方面，從管理的角度來看，這樣每個人也才能夠提供穩定而且可估計的工作產出。

從單日的工作產出曲線來看，你的曲線就不會一下子很高、一下子又很低。那樣子不好估計，也不那麼好管理。

彼此的信任關係是關鍵
以上是我覺得適合程式設計者工作時間管理的模式，不過，回到問題的源頭，工時制度的問題往往不在制度本身，而在人。任何一個制度都會有漏洞，真正關鍵的因素還是人。

有了正確的人，即使制度有所缺陷，或不那麼完美，還是可以運作的很好。相反的，若是不對的人，不論制度設計再如何嚴密、再怎麼完備，都不見得能達成目的。所以，在本文一開始，才會再度提到「信任關係」。當你信任團隊成員都能夠有所自律也都對團隊有所認同時，你根本不會懷疑或擔心他工作得不夠或不認真。

那麼，或許你會說，「我就是不能信任某些人呀！」，或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自律或對團隊認同呀！」。事實上，若是身為管理者，你應該要有能力評估團隊成員是否能自律、是否對團隊有所認同，以便決定是否將他留在團隊之中。

對軟體開發工作而言，人扮演如此關鍵的角色，所以應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你懷疑他可能會偷懶、對團隊不忠實，那麼你根本就不應該讓他留在團隊裡頭。而不是為了防止他偷懶，而設計出各種會造成額外負擔的形式及制度，因為那反而會阻礙到其他成員的正常工作。

制度的設計是為了輔助我們把事情做得更好，而不是用來做為絆腳石，阻擋我們更快速地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