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你有整整一天沒上網了?是昨天、上週、還是上個月?或許你根本想不到你曾經有離開網路這麼久的記錄。就以我自己來說,我經常無意識地走向電腦,打開電腦,然後掛在網路上好幾個小時,這一切的舉動不需經過大腦思考,自動的就像夢遊一樣。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夢遊,這是集體的夢遊,我們都已經如同蒼蠅被困在網中,許多人卻仍不自知。

網路越來越方便,我們對網路越來越依賴。食衣住行育樂,都可以在網路上解決。食,你可以透過網路訂購餐點,送到你家。衣,你可透過網路購買衣物,宅配到府。住,你可以透過網路影音服務,在網路上影音看屋、購屋。行,你可以用網路訂購機票、車票。育,透過網路可以進行數位學習。樂,進行網路遊戲、觀賞影音媒體。網路也成為很重要的交友和溝通管道,對我來說,MSN Messenger似乎比電話更實用。在臺灣,許多人的名片上,開始印出自己的MSN Messenger帳號。

就連性愛都可以在網路上解決,你不需要像喬治麥可(George Michael)一樣在紐約中央公園的公廁釣男人,或像休葛蘭(Hugh Grant)在好萊塢日落大道上挑選阻街女郎。有了網路,幹嘛這麼麻煩?在無數的色情網站和聊天室,你可以輕易地找到和你一樣飢渴的對象,透過網路攝影機,你隨時可以在電腦前面寬衣解帶。久而久之,你發現,你的性幻想對象居然是電腦螢幕。沒了螢幕框,一切變得索然無味,你連性慾都沒了。

SOHO族可以利用網路和客戶、老闆溝通,利用網路把作品交出去。我之前有當過一陣子SOHO族,每天都不用和任何人見面,依然可以穩定地賺錢。這一類的工作型態,比例仍持續增加中,越來越多人和我一樣了。電影「網路上身」(The Net)的珊卓布拉克(Sandra Bullock),就是這樣的電腦工程師。萬一「網路上身」的主角是我,怎麼辦?歹徒想把我殺了,然後取代我的身分,冒充是蔡學鏞。由於我離群寡居,只活在網路上,所以歹徒這樣的作法可以輕易得逞。想到這裡,不禁讓我打個哆嗦!我決定以後要多找機會亮相。

醫師網路問診,藥局藥品宅配,恐怕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法院也可以採用網路,例如「國務機要費」一案,涉案的總統夫人吳淑珍女士一直以生病為理由住在臺大醫院避不出庭,檢方「體諒」她的健康,不勉強她出庭,於是提議要使用網路攝影機展開訊問(後來當然被總統府方面拒絕了)。美國最近開始試驗網路投票。網路銀行、網路電話以及網路電視,也都是當紅的應用。

如果你像我一樣,是不容易覺得孤單的人,那麼網路的便利性,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就會更大了。我們可能會越來越封閉、心理越來越變態、終至成為離群索居的郵包炸彈客,從網路學習炸彈製作技巧,透過網路訂購炸彈原料,再用快遞把郵包寄給「賴著不下臺的那個人」。

過度上網,無法自制,已經有了精神科學上的名稱,叫做「網路成癮」,這是由葛爾柏格(Ivan Goldberg)在1997年所定立的理論化病態。網路成癮應該具備下列條件:(一)強迫性、非自願地使用網路、(二)對人際交往失去興趣、(三)被線上及時活動占據大部分生活的時間、(四)不能自拔。而最容易上癮的是教育程度有限的中年婦女(約比男性多百分之二十)。

「是的!是的!」我噙著淚水,點頭如搗蒜。我除了不是最後一點所提到的「教育程度有限的中年婦女」之外,其他四點都相當吻合呀!

在日本,這種族群被戲稱為「御宅族」,指個性較內向,成天除了工作,就是窩在家中,或是到秋葉原沒有節制地消費,且成天和網路為伍,極少有面對面社交行為的人。

我吃御飯團,喝御茶園,而且我也是御宅族。我必須找機會尋求團體治療,我希望能在一群「酒精成癮、毒品成癮、xx成癮」的聚會中,勇敢地說出:「大家好,我叫蔡學鏞,我是 … 網路成癮者」,然後各種成癮者大家異口同聲熱烈地回應:「Hi,蔡學鏞 …」。

上網的時間太久,似乎會稀釋我們的靈魂。想像1968年的經典恐怖片「Night of the Living Dead」畫面,場景和情節稍做修改:一大群「活死人」(the living dead),出現在陰鬱的光華商場,臉孔猙獰扭曲,肩膀一高一低,不協調地晃動著手,每個步伐都踉蹌不穩,兩眼無神,爭先恐後地走向電腦賣場。這是我們的寫照嗎?

我相信有一天,政府會不再呼籲「多用網路,少走馬路」,而是呼籲「多走馬路,少用網路」。而孫越出來呼籲大家戒煙、大炳出來痛哭毒品成癮、王又曾出來哭訴A錢成癮的同時,我也會出來痛哭呼籲大家正視網路成癮的問題。將會有一天,天空從破掉的網子中露出一絲曙光,我們這些坐在電腦前的活死人,真正的活了過來。

蔡學鏞-專職作家
清華大學資訊工程碩士,曾任華碩集團軟體工程師、元智大學資訊系講師、美商歐萊禮出版社技術編輯、臺灣微軟特約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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