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覺出版

我愛馬戲團。我愛看雜耍人員拋擲電鋸,愛看特技人員在鋼索上連翻十圈,這類場面簡直不可思議,讓人驚呼連連嘆為觀止。

我兒時的夢想是進馬戲團,但爸媽希望我實現他們未竟的夢,那就是接受良好教育,所以到頭來我進了醫學院。

在醫學院期間的某個下午,原本只是平凡無奇的一堂課,教授介紹到喉嚨的功能時說:「如果有東西卡到,那就把下顎骨往上抬,可以保持喉部暢通。」他秀出一張吞劍表演的X光片給大家看。

這時我靈光一閃。我的夢想還沒結束!幾週前,在研究作嘔反應的時候,全班就屬我有辦法把手指往喉嚨伸到最裡面又不致作嘔。當時我並不引以為意:這不是多大不了的技能。可是現在我明白其中的價值,兒時夢想瞬間浮上心頭,決定成為吞劍高手。

一開始並不順利。我沒有劍,只好用釣竿充數,站在浴室鏡子前面試了一遍又一遍,卻只塞進兩、三公分就卡住了。最後,我第二度放棄夢想。

三年後,我進病房實習。最早碰到的那批病人當中,有一個久咳不癒的老人。我向來習慣問病人是以什麼維生,也許會跟病情有關,結果他是表演吞劍的。你可以想見我是多麼驚訝,當年那張X光片裡的吞劍人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跟他提及我試著吞釣竿的事,他說:「醫生小弟啊,你難道不知道喉嚨是扁的嗎?你只能把扁的東西塞進去,所以我們才會是拿劍來吞啊。」

當晚下班後,我找出一根直直扁扁的湯杓,立刻著手嘗試,轉眼間就把整根塞進喉嚨裡,不禁興高采烈。但吞湯杓可不是我的夢想。隔天我在地方上的報紙刊登廣告,很快得到我要的:一把1809年的瑞典刺刀。我成功把刺刀塞進喉嚨,深感自豪,還很得意於找到一個讓武器重獲新生的好方法。

吞劍向來告訴我們,凡事都有可能,真該發揮想像。我在談全球發展的演講上,有時會表演這項古老的印度特技,站到桌上,扯掉體面的襯衫,露出裡面的黑色背心,背心上畫有金色閃電,接著我叫大家安靜,現場響起咚咚鼓聲,我緩緩把刺刀塞進喉嚨,隨即敞開雙臂,接受全場的熱烈歡呼。

考考你自己

這本書是在談世界,並談如何了解世界。那麼為什麼我要先提馬戲團的事呢?為什麼要在演講的最後表演吞劍呢?我馬上會解釋給你聽,但首先我想請你考考自己對世界的了解程度。現在請找出紙筆,回答下列十三個「真確問題」:

1. 現今全世界的低所得國家裡,多少女孩會讀完小學?

□ (A)20%

□ (B)40%

□ (C)60%

2. 世界上的多數人是生活在哪裡?

□ (A)低所得國家

□ (B)中所得國家

□ (C)高所得國家

3. 在過去20年,全球赤貧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是⋯⋯

□ (A)幾乎翻倍

□ (B)大致不變

□ (C)幾乎減半

4. 現今全球的平均壽命是多少?

□ (A)50歲

□ (B)60歲

□ (C)70歲

5. 現今全球有20億個兒童,年齡介於0到15歲之間。根據聯合國的估算,到了2100年全球會有多少個兒童?

□ (A)40億

□ (B)30億

□ (C)20億

6. 根據聯合國的估算,到了2100年全球會再增加40億人,而主要原因是什麼?

□ (A)兒童人口增加(不到15歲)

□ (B)成年人口增加(15歲到74歲)

□ (C)老年人口增加(75歲以上)

7. 過去100年間,全球死於天災的人數是如何變化?

□ (A)幾乎翻倍

□ (B)大致不變

□ (C)幾乎減半

8. 現今全球約有70億人,下列哪張圖正確呈現人口分布的狀況?(每個人像代表10億人)

9. 現今全球多少2歲兒童有接種疫苗?

□ (A)20%

□ (B)50%

□ (C)80%

10. 全球30歲的男性平均接受過10年的學校教育,而同齡的女性平均接受過幾年的學校教育?

□ (A)9年

□ (B)6年

□ (C)3年

11. 1996年,老虎、熊貓和黑犀牛都列為瀕危動物。現在這3種動物裡,哪幾種面臨更迫切的危機?

□ (A)2種

□ (B)1種

□ (C)0種

12. 全球多少人口享有電力?

□ (A)20%

□ (B)50%

□ (C)80%

13. 全球氣象專家認為接下來一百年裡平均氣溫會⋯⋯

□ (A)更暖

□ (B)一樣

□ (C)更冷

正確答案:1.C 2.B 3.C 4.C 5.C 6.B 7.C 8.A 9.C 10.A 11.C 12.C 13.A

每答對1題得1分,請把總分寫到紙上。

科學家、黑猩猩和你

你答得如何?答錯很多題?很多題是用猜的嗎?如果是這樣,我來說兩件能安慰你的事。

首先,等你讀完這本書會答得好上許多。這不代表我會要求你乖乖坐正,硬背一大堆數據資料(我是全球公衛教授但還沒發神經)。你能答得更好的原因在於,我會提出一套簡單的思考工具。有了這些,你不必死背硬記一堆數據就能更了解世界的樣貌,具備正確的宏觀認知。

第二:如果你答得不好,你並不孤單。

過去數十年來,我向全球各地成千上萬人提出數百個這類問題,關於貧富、人口增長、出生率、死亡率、教育、公衛、性別、暴力、能源與環境──這些都反映全球基本的面貌與趨勢。問題簡單明白,沒有暗藏陷阱,而且我很小心選擇可靠的數據,避免模糊的空間。然而多數人答得慘不忍睹。

比方說,真確問題3是有關赤貧人口的趨勢。過去二十年間,全球的赤貧人口比例減少了一半。這真是一大變革,我認為是我今生見到最重要的改變,而且是有關這世界很基本的事實,然而一般人對此一無所知──平均只有7%的人答對。(少於十分之一!)

86%的人答對有關氣候變遷的最後一題。在所有我們進行線上測驗的富裕國家,多數人知道氣候專家認為地球正在變暖。幾十年間,科學研究的結果不只留在實驗室裡,還為大眾所知。這是大幅提升大眾認知的成功例子。

不過扣除氣候變遷這題,其餘12題都反映大眾的無知(我不是指愚昧或故意,純粹只是缺乏正確認知)。2017年,我們請14個國家將近12,000人作答,他們在前12題平均只答對2題,沒人統統答對,僅1個人(在瑞典)只錯1題,15%的人得到0分。

也許你會認為教育程度高的人答得較好,或是對這類議題有興趣的人答得較好?我確實想過,但不是這樣子。我的受測對象遍及世界各地,包括各行各業:醫學生、老師、大學教授、傑出科學家、投資銀行家、跨國企業主管、媒體記者、社運人士,甚至政府資深高層人士。他們受過良好教育,對世局抱持好奇,但竟然「大多」答得錯誤連連,好幾組專業人士甚至答得比一般大眾更差。有些最慘的填答表現出自一組諾貝爾獎得主與醫學研究員。這測驗無關智力,但人人似乎對世界抱持奇糟無比的認知。不只奇糟無比,簡直大錯特錯,比隨便亂猜還糟。我找腦袋空白的人作答,成績還會比較好。

想像我決定帶著一大堆標示A、B和C的香蕉,去動物園找黑猩猩作答,把香蕉丟到獸籠裡,然後站在外頭大聲唸出每個問題,記下牠們每次的「答案」,也就是所選香蕉上的字母。

如果我這麼做的話(我不會的啦,純屬想像),隨機亂選的黑猩猩們會一而再占上風,打敗那些受過良好教育卻認知錯誤的專業人士。在亂選之下,黑猩猩們每1題(三個選項)的答對率會是33%,前12題會答對4題。回想一下,人類受測者在前12題平均只答對2題。

此外,黑猩猩在答錯時也只是隨機選了兩個錯誤選項之一,不像人類偏偏是選到完全相反的選項。每一組受測者眼中的世界都比實際上更恐怖,更暴力,更無望──簡言之,更誇大。

為什麼我們沒能贏過黑猩猩?

1990年代中期,我第一次發現大家的無知,感到有點慶幸。當時我剛開始在瑞典斯德哥爾摩的卡羅林斯卡學院教一門全球公衛課程,心裡有點緊張,畢竟這些學生絕頂聰明,搞不好早已知道所有我要教的內容了。當我發現學生對世界的認知還不如黑猩猩,可真是鬆了一口氣。

然而當我考了更多人,發現更多的無知,不只在學生之間,更是在各個地方,不禁相當洩氣且憂心。當你打開車子的導航系統,系統資料是否正確十分重要。如果導航給的指示似乎跟你所在的城市不符,你不會相信,免得到頭來跑錯地方。因此,如果政治人物與政府高層對世界抱持錯誤認知,豈有辦法妥善解決問題?如果公司主管完全搞錯狀況,如何替公司做出合理決定?一般人又如何知道自己平時該關切哪些議題?

我決定不只要找人受測與點出無知,還要找出箇中原因。為什麼世人普遍對世界如此無知?我們有時都會搞錯,包括我也不例外(我樂於承認這一點),但為什麼多數人錯得這麼離譜?為什麼這麼多人答得比黑猩猩還糟?比隨機亂猜還糟!

某個在大學裡工作到很晚的夜晚,我豁然開朗,明白問題不會只在於大眾缺乏知識,否則大家會隨機給出錯的答案(跟黑猩猩一樣),而不是給出連隨機亂答都不如的答案,連黑猩猩都不如的答案,完全反過來的答案。我們會答得如此荒腔走板,只可能是出於錯誤的「知識」。

沒錯,就是這樣!問題其實在於翻新認知(至少我多年來如此認為):無論是我的全球公衛課程學生,還是所有多年來參與測驗的受測者,其實都具備知識,卻是過時的知識。大家對世界的認知來自老師,而老師的知識是建立於他們在學校讀書那時候。

因此,為了對抗無知(至少當時我如此認為),我需要翻新大家的知識,而方法是開發更與時俱進的好教材。在某次晚餐上,我把這想法告訴了奧拉和安娜,他們加入我的行列,設計各種動態圖表。我帶著這些教學工具周遊世界,在蒙特瑞、柏林和坎城發表TED演講,在可口可樂和宜家家居等跨國企業向高層演講,在跨國銀行和對沖基金演講,在美國國務院演講,興致勃勃的向大家展現世界的變化,樂得告訴大家說他們像穿著國王的新衣,對世界一無所知。我們想讓人人獲得更新的世界觀。

然而我們逐漸發現問題不只如此。無知不只出自認知有待更新而已,光靠動態圖表與教學工具無法解決問題。原因在於,我得哀傷的承認,就連很喜歡我的演講的人也沒有好好聽進去。他們也許暫時眼睛一亮,但在演講過後,仍抱持先前錯誤的認知,沒有記取新知。甚至演講才剛結束,我就聽到有人講著有關貧窮或人口的錯誤認知—我才剛證明為誤的認知。我幾乎想放棄。

為什麼對世界的誇大認知如此縈繞心頭?媒體是罪魁禍首嗎?我當然想過,但這不是答案。沒錯,媒體是幫凶,這我之後會討論,但我們不能說媒體就是禍首,朝他們喊:「噓,閉嘴。」

圖片來源/CC 2.0 by Guido van Nispen

求真習慣如同健康飲食與規律運動,可以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該當這樣。你開始練習之後,有辦法扭轉原本誇大的世界觀,換成基於事實的認知。——Hans Rosling

誇大直覺與偏誤認知

所以現在有了這本書。書中提出我在多年試圖傳遞正確認知並眼看世人誤解眼前事實之後,所得到的結論──為什麼普羅大眾和菁英人士大多對世界抱持錯誤認識,得分還不如黑猩猩(而且我也會教你該怎麼辦)。簡言之:

想一想這個世界,種種戰爭、暴亂、天災、人禍和貪腐。世界很糟,而且似乎每況愈下,對吧?富者愈富,貧者愈貧,而且窮人愈來愈多;除非我們採取破釜沉舟的行動,否則地球的資源很快會用罄。至少這是多數西方人在媒體上看見的世界,在腦海中浮現的世界,我稱之為過度誇大的世界觀:看似沉重,實屬誤導。

事實上,世上多數人都是處於中等所得的區間,或許不算我們眼中的中產階級,但也不是一貧如洗,他們的女兒會上學,孩子會接種疫苗,家中有兩個孩子,想趁放假出國走走,但可不是當難民走避他鄉。一步又一步,一年再一年,世界正愈變愈好。不是每年都在方方面面愈變愈好,但大致是一年好過一年。雖然世界面臨不少重大難題,但是目前都有長足進展。這才是合乎事實的世界觀。

由於過度誇大的世界觀,人們對我的提問給出種種誇大的負面答案。一般人在思考、猜測或學習有關世界的事時,時常直覺去參照自己的世界觀,所以如果你的世界觀不對就會大幅猜錯。然而我原本想得不對,這些世界觀不只源於過時的認知,連能取得最新資訊的人都錯看世界。我認為原因並非媒體誤導、刻意宣傳、錯誤消息或假新聞。

過去數十年間,我演講,我考觀眾,我眼看大家對明明擺在眼前的事實提出錯誤解讀,現在我終於明白錯誤的世界觀為什麼這麼根深柢固,原因出在我們大腦運作的方式。

人腦經過數百萬年的演化,出現各種根深柢固的直覺,有助我們的祖先憑寥寥幾人之力以狩獵與採集維生。人腦常迅速跳到結論,沒有思考太多,這在過去有助我們避開猝然襲來的危險。我們喜歡八卦閒扯,喜歡誇大的故事,這些在過去是有用資訊與新知的唯一來源。我們渴望糖分與脂質,這些在過去食物短缺的時代是維繫生命的熱量來源。我們的許多直覺在幾千年前很管用,但如今我們身在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由於我們對糖分與脂質的渴望,肥胖是現今全球面臨的重大健康問題,我們得叫子女與自己別吃太多糖果與洋芋片。同理,由於我們的大腦傾向迅速下結論,渴求誇大的故事,結果出現種種偏誤,形成過度誇大的世界觀。

別誤解我的意思。我們仍然需要這種直覺來了解世界與過日子。如果我們每次都要細究所有接收到的資訊,理性分析每個決定,日子實在無法過下去。我們不該完全不吃糖分與脂質,不該叫醫生幫忙開刀割除腦中產生情緒的區域。不過我們確實需要學著別被誇大資訊牽著鼻子走,否則無從看見世界真正的面貌,完全誤入歧途。

說回馬戲團

我有時在演講最後表演吞劍是為了明確傳達一件事,那就是有些事表面乍看不可能,其實卻有可能。在做這種馬戲團表演之前,我會先測驗觀眾對世界的了解程度,指出這世界跟他們的認知截然不同,許多他們認為不可能的改變其實已經發生。在演講過程,我努力讓他們對可能的改變抱持好奇,而這類改變迥異於他們原本的認知,迥異於新聞每天傳播的訊息。

我吞劍是為了讓他們明白原本的直覺錯得離譜。我希望他們明白,無論是吞劍表演,還是我所提的全球數據,儘管再牴觸他們的既有認知,儘管再顯得絕無可能,但統統確實為真。

我希望,當他們發覺自己對世界的認知錯了,心裡不是難為情,而是感到一種孩童般的激動、振奮與好奇。當年我看馬戲團表演時就有這種感動,如今每當發現自己認知錯誤時也油然生起這種好奇:「天啊,竟然有這種事?」

這本書在談世界,在談世界真正的樣子。此外,這本書也是在談你,在談你(及幾乎所有我遇過的男女老少)為什麼沒看見世界真正的樣子。這本書在談你可以怎麼做,進而在從馬戲團帳篷走回世界時,感到積極正面,懷抱更少擔憂,看見更多希望。

因此,如果你想有正確認知,不想繼續活在自己構築的泡沫裡;如果你願意改變自己的世界觀;如果你想以批判思維取代直覺反應;如果你感到謙虛與好奇,準備好迎向當頭棒喝──那麼請好好讀下去吧。(摘錄整理自《真確》前言)

 

真確:扭轉十大直覺偏誤,發現事情比你想的美好

漢斯.羅斯林(Hans Rosling)、奧拉.羅斯林(Ola Rosling)、安娜.羅朗德(Anna Rosling Rönnlund)/著;林力敏/譯

先覺出版

售價:400元

 

作者簡介

漢斯.羅斯林(Hans Rosling)

臨床醫師、數據學家、全球公衛教授及世界級公共教育家,曾擔任世界衛生組織(WHO)與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的顧問,共同創辦無國界醫生的瑞典分部,也是世界經濟論壇(WEF)全球議程網路的成員。十度登上TED大會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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