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上任以後,採取非常激烈的貨幣政策藉以刺激景氣──寬鬆貨幣讓日幣大幅貶值。這樣的政策能否奏效猶未可知,日本的股市倒是已先強力彈升,坊間甚至還出現了「安倍經濟學」這樣吹捧的說法。

同受經濟疲弱不振之苦的臺灣,推出的經濟政策大菜則是「自由經濟示範區」。按照經建會主委管中閔的說法,自由經濟示範區第一階段以自貿港區為起點,但不侷限於自貿港區,而是採取「前店後廠」概念,業者不需遷移公司,也可以享受在自由經濟示範區內做生意的好處,最終目標是要由區而全國,成為自由貿易島。

日臺這兩招大不相同,卻都是正統經濟學教科書的搶救經濟招數,前者的理路是,貨幣貶值會讓本國的產品顯得更便宜,因而提供產品在國際上的價格競爭力;後者比較接近是一種信仰與價值觀,相信自由市場就自然而然能促進貿易與經濟成長。

但是在我看來,這樣的推論與期望都只是「理論上」的,如果察考臺日當下的經濟處境與在全球產業分工中的位置,這樣的經濟政策主軸能發揮多大的功效是頗令人懷疑的。

便宜一點有助於價格競爭力,這當然沒錯,但是我們不妨也可以用具體的產品來設想一下:相對於iPhone,SONY的手機再便宜個一兩成,能提高多少的產品競爭力,讓多少的消費者移情別戀?真要進行價格競爭,日本的國民所得仍是中國的六倍以上,一到兩成的匯率跌幅,能創造多少的價格競爭力?

我當然不是說,貨幣貶值全然無用,功能、技術層級、品牌定位相近的產品,價格越低的產品越有競爭力,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如果我們相信未來的高附加價值產品是高度差異化、風格化與個性化的,那麼價格優勢的影響力也就會越來越不顯著,特別是對日本這樣高所得、已邁向成熟期的經濟體來說。

這也就是說,刺激一點經濟小成長是有可能的,但是貶值無力改變日本在全球經濟體系的結構性位置。要能夠餵養日本國民的高所得,日本需要的是能夠與世界最頂尖的產品直接競爭的科技優勢與品牌魅力,貨幣政策對此卻是全然無能為力。

臺灣的「自由經濟」神主牌也是一樣的問題。自由貿易可以讓有競爭力的產品與產業更有競爭力,卻也會讓沒有競爭力的產品與產業更快淘汰與退出市場,一個國家的產業體質與全球競爭力不會因為「自由」了,就自然而然地長出來。臺灣產業當前最大的困境在於,新興與替代性產業遲遲無法茁壯與接棒,而自由貿易示範區在這個面向上能著力的,卻是非常有限。

臺灣與日本在經濟上的問題有一點是相同的:我們都需要靠創新與創意才能突破當前的經濟困境,但是傳統的經濟學教科書在這一點上能告訴我們的並不多。經濟政策需要經濟理論的導引,但是很顯然的,臺日主導經濟政策的官員用的都是上個世紀的理論、上個世紀的教科書。

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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