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個人,背負著龐大的卡債,債務的來源則是生活過於豪奢,入不敷出,試問,既要維持他原有的生活方式,又要減輕其債務的方法為何?

這對一般人來說,答案其實是很簡單的:除非中了樂透、繼承了一筆遺產、或是得到從天而降的肥缺,簡言之就是所得提高,否則不可能有解決方案。可怪的是,「一個人」不可能做到的事,當我們主詞換成「一個國家」,卻有很多人,這些人甚至還包括許多學有專精的經濟學家,相信這魔術一般的神奇之事是有可能發生的。

近來歐債、美債危機引發全球經濟局勢動盪不安,許多政府、媒體、專家都在討論如何化解這些國家的債務危機,同時又希望維持經濟的成長動能。專家們講了很多一般人未必能懂的術語,但是再複雜的術語也無法掩蓋最簡單的事實──不管是個人或國家,不能開源,要過原來的好日子,和減輕債務本身一定是衝突的。

現在負責處理經濟危機的人,幾乎都將焦點放在「債務」上,但是債務究竟是怎麼來的,恐怕才是更為關鍵、但是卻無人聞問的問題,似乎只要找到人(或國家)願意紓困這些國家(一下子期待德法等歐洲大國,一下子又是外匯存底很高的金磚五國),所有的問題便將迎刃而解。但是這也跟我經常接到問我要不要借新債還舊債的電話沒什麼兩樣,只是把債務從A公司換到B公司而已,怎能算是解決債務問題?

在我看來,這一波歐債、美債危機所引發的全球經濟危機,透露了一個更為深沈的訊息:全球化的逆襲來了,而受害者則是一向被我們認為是全球化受益者──西方先進國家。歐洲國家環境優美、社會福利制度健全,甚至對外來移民也一樣慷慨友善(臺灣不就有人為文表示,得了罕見疾病以後移民瑞典,瑞典政府花了臺灣永遠不可能有龐大的醫療資源來幫助她們一家),是很多人心目中的人間天堂。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打造人間天堂的代價其高無比。面對新興開發中國家的挑戰,歐美國家的科技力與生產力,已不足以支撐在全球化的競爭下,他們高出數倍的國民所得與社會福利系統。過去我們很容易自然而然地假設,「全球化」的受害者,是那些弱勢者、無力參與全球化競爭的邊陲國家或個人。但是現在我們卻看到了,當先進國無力再開拓新局,而後進國又奮力趕上來,一種新興的全球化「受害者」宣告出現了。

希臘的債務危機根本上只是真正核心問題的表徵而已,甚至希臘能否借新還舊都是無關宏旨的問題。歐洲債務危機,實則為生活方式的危機:當有為數眾多的新興國家的人們,他們願意只拿十分之一的報酬,每天超時工作,生產出也許未必有你做得好,但是很接近,卻只賣你十分之一價格的產品,悠哉悠哉的人間天堂究竟要何以為繼?

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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