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卡卡來臺灣辦新歌發表會,光是4,000張入場券怎麼發送,就轟轟烈烈在媒體上熱炒了一個禮拜。

根據媒體的報導,新歌發表會所在的臺中文心森林公園,除了進得了場的四千人(也有一說是六千人),還有近四萬人在表演的圓滿劇場外看大型電視牆,或是乾脆連電視牆也不看,就是單純地去恭逢其盛而已。

我對場外這四萬人的好奇心,可能還高於場內的那四千人。搶看女神卡卡,我們當然很可以理解:當代最具話題性的歌手、首次來臺、造型炫目、而且還不用花錢。不分場內場外,上述這些卡卡魅力應該都是存在的,唯一的差別是,進場的「真的」看得到卡卡,進不了場的只能賭一下能否驚鴻一瞥,但是顯然機會並不大。

唱片工業受網路影響式微以後,歌手們現場演唱的業務依然屹立不搖,一般的市場觀察家、分析師會說,這是因為現場演唱的臨場感與社交性質是網路音樂下載所無法取代的。此說自然不假,但是拿來解釋為何卡卡的新歌發表會場外有四萬人之眾,卻又顯得捉襟見肘了:跑到現場卻是看電視牆,其實並無臨場感,其聲光效果可能甚至還不如在家看YouTube,場外看卡卡的社交效益不能說全然沒有,但是和女友初次約會如果是相約場外,大概也很少人會說這是珍貴而難忘的回憶。

那麼,讓近四萬人冒著大熱天,不遠千里迢迢去看電視牆的根本動機是什麼呢?在我看來,那種「此生可能只有一次,錯過便機會不在,而我在那兒」的個體感受是最重要的關鍵因素。

流行音樂作為一種「文化工業」,其吸引聽者認同的方式,和工業主義時期的多數商品並無不同:透過差異化和市場區隔,以不同的市場定位來滿足不同的市場需求,愛熱鬧的人聽電音、需要助眠的聽美聲、失戀的則聽療癒系歌曲。這些不同類型的歌曲當然各有特色,但是隨著消費者越來越世故,我們終究還是知道了,只要是工業產品,你買的唱片和我買的唱片並無不同,個性化和差異化的想像(或幻象),主要還是得靠廣告和行銷來完成。

工業化的大量生產、大量複製,已經越來越難勾引起消費者個性化的、獨一無二的自我認同想像。我們得從這個角度出發,才能較為深刻地體認到現場感──「我是在那兒的」在我們這個時代的崛起的真正原因。網路越是能輕易地複製任何東西,這些東西對我們的意義也就越發輕如鴻毛──一首歌變得我隨時隨地都能聽,它也就不再與我特定的生命經驗與遭遇有任何巧合或命運般的連結關係。「一次性」的消失,往往伴隨的也就是意義的消逝。

因此,卡卡新歌發表會場外的四萬人,與會的真正意義可能不在於是否親見卡卡,而是這畢生難逢的機會,她來了,而我去了,這樣的場合是我一生中一次的機會,不是隨時隨地「可複製」的網路影音作品可以取代。場外的四萬人,即使只是逛公園、打香腸,我都覺得是為生命找意義、找定位點的一種努力。

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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