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要搞得太累,也不要一輩子一事無成,能在工作與生活間求得平衡,應該是很多人對人生的企盼與夢想。

這在任何時代,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在我們這個時代,它正一步步地由夢想飄移為幻想,離多數人的生存狀態越來越遙遠。

我們的時代,號稱是一個全球無國界、競爭無距離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每個在市場上競爭的企業或個人的優點與缺點,都將在資訊越來越透明、傳遞越來越快速的地球村中被暴露與放大,從而導致市場上強者越強、弱者越弱──我若確知哈佛大學教授麥可波特(Michael Porter)就是提出「五力分析」的學者,而且是能把這個概念詮釋得最為透徹清晰的人,既然我YouTube上就能看到他的教學影片、在網路上就能買到他寫的書,在大學開放式課程也能選修他的課、甚至請他來臺灣講學或演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為何還要花時間與金錢,或聽或買過往一些「次級」與「二手」的資訊生產者來講述五力分析呢?

各個領域在全世界最好的,理論上來說就是僅有一個或數個,這些為數有限的贏家必然很忙,因為全世界有此需求的人都要找他們。如果他們願意,他們要消滅那些模仿者、轉述者或是創造次級品者也不是難事,因為要用非常低廉或是根本不花成本的方式在全世界複製他們的成功很容易。比方說好萊塢電影,它若用國片三分之一的價格來賣票可能還是賺錢的,但任何國家的本土電影卻有可能就此被打趴在地上,因為他們雖然製片成本很高,但每個觀影者的單位成本還是遠低於本土電影。

通訊軟體業者WhatsApp被臉書以218億美元收購,但在人力資源市場,它卻是一家只雇用了54名員工的「小公司」。我們不難理解,要贏得這樣的市場領導位置不容易,但如果世界市場一體化,兩、三家通訊軟體就足以滿足全世界的需求,這也意味著,這可能將是一個只雇用一、兩百人的「小產業」,大概就是臺灣一家中小企業的規模而已。這一兩百人估計會很忙,或許還有數千人是白忙(在競爭中敗下陣來的),但更多的是有相關技能,卻無緣參與這個產業的軟硬體工作者,這和過去一家在地的電話或電信公司就可雇用數萬員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現階段我們也不需要誇大這種趨勢的全面性,畢竟,這世界還是有很大的摩擦力,全球一體化還只在初步階段而已。但我們也不用懷疑,這世界正在一步步地,以無人能擋的態勢在往這個方向邁進。正因為如此,美國前勞動部長、哈佛大學教授Robert Reich才會說,未來就算景氣擴張、經濟復甦,也將會是沒有工作機會的復甦,將有越來越多人被排除在有競爭力的經濟與工作圈外。

對工作者而言,無奈之處在於,未來的世界將會是有工作的過勞死,沒有工作的無聊死,要在這兩者之間尋求平衡點將越形困難。

這問題當然沒有單一解方,但我們的社會還有太多的聲音,都還在一面倒地謳歌競爭至上、贏家全拿的文化與意識型態,無視未來的人類將處於什麼樣的生存狀態,即便你是個贏家,也很有可能是一個毫無生活可言的贏家。像臺灣的最高學府臺灣大學,經常喊話教授薪水太低不利國際競爭,但在同時,卻吝於為兼任助理人員投保健保,不就典型是這種思維下的產物?

這不是一種憐憫,也不全然是為公平正義故,而是我們應該停下來思索,經濟發展的根本目的,難道不應該是為所有人的幸福快樂服務的嗎?越來越少人能在工作與生活中求得平衡的經濟型態,這一切又是所為何來呢?

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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